我占用了启功先生一个难得清静的上午，这使我有些不安，因为我知道，属于启老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很少的。但在这间摆满字画和毛绒玩具的书房里，同这位风趣亲切的老人谈天，实在是非常愉快的经历。
启老害眼疾已有两年多了。他的读书、写作和书画创作都受到了影响。他看书时要用10倍的放大镜，写文章时要把字写得如硬币大小。但即使这样，启老仍没有停止研究和写作。他前一段写成的长文《读〈论语〉献疑》就是一例，文中的独到见解引起了众多学者的浓厚兴趣。另外，启老的题为《汉语诗歌的构成和发展》的讲课录相被有关人员整理成了文字，但由于口语表达和写作论文之间存在差异，所以他对整理稿不大满意，想自己重写一番。这工作目前也在进行中。此外，启老告诉我，他还有两个构思：一是在2002年北京师范大学百年校庆之际，为纪念陈垣校长作一篇学案性质的文章，介绍和总结陈老一生的功绩和著述。另一个构思则是对清代“汉学”思想的研究。启老说：“清代最大的学术流派就是汉学，他们为什么提倡汉学？就是要反对程朱理学，也就是要否定御用的学术思想。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题目。”看来，为了这两个构思，启老还得抱病阅读大量资料。
当我问及启老对“新世纪”的感受时，他风趣地说：“其实说‘新世纪’就是表达大家的一种心情。其实你说不说时间也是一样过，你睡一觉，新世纪也就这么到了。”“当然”，启老接着说，“这是说笑。到了一个新阶段，大家都要有新目标，新计划。大到国家，小到个人，都应该如此。”对于国家的前景，启老充满信心。他说：“前途可以预卜，我相信会比以往更新更好。”就个人而言，启老也很乐观，他转述钟敬文先生的话——“对我们这些人来说，最好的时间就是这几年。”他说因为这二十年来，包括他在内的知识分子们得以做了一些自己想做的事。
我们的话题当然离不开书画。启老说：“新世纪里，书画艺术一定会提高。创新也是必然的。但创新不是否定传统，不是反对已有的一切。以前的东西固然是旧的，但不都是坏的。所谓创新是要在原来好的基础上做到更好，而不是简单地否定。”他幽默地说：“前人住房子，你为创新就推倒房子睡在露天，这是不对的。真正的创新是从草房到平房再到楼房。前人的东西你都反对，人家吃香的，你偏要吃臭的，这就没意思了。创新要遵循艺术原则，这是我的态度。”
最后，启老热情地说：“我爱看《中华读书报》，虽然我眼睛不好，但每期我都至少要把大题目看一遍。这份报纸能反映新情况、新论点，趣味也是多方面的，这很好。我希望以后在介绍好书的时候，尽可能把书的出版单位写清楚。这样我们读者好知道到哪里买书，那不更方便了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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